原标题：十年一诺
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讲过一个故事，说挪威作曲家格里格有一次在森林中散步，遇到了守林人的女儿达格尼。那天是达格尼8岁生日，她早早就来到林子里，希望能像童话故事一样，在树根底下或蘑菇底下找到生日礼物，但没有。林间小道上，她遇见了一位异常和气的城里人。城里人对她说：“快快长吧，等你到了18岁，我要送你一份礼物。”达格尼18岁生日，来到奥斯陆的姑妈家，在夏夜公园露天音乐会上，竟意外听到报幕员报出《献给守林人的女儿达格尼·当她十八岁的时候》。这是一首非常优美的曲子。
啊，达格尼这才知道，帮她摘云杉球果、头发花白的城里人，就是著名作曲家格里格。
故事看到这儿，我不禁遐想，这首献给守林人女儿达格尼的曲子是什么样的？
格里格写过《a小调钢琴协奏曲》。那是初为人父的作曲家，与妻女在哥本哈根郊外度假时完成的。音调像山涧流水样清纯，将“旋律骨干音”与“华彩性装饰音”完美糅合在一起，把人带到北欧幽森之地，好听却绝不奇诡。
这部作曲家的早期作品，显然不会是达格尼等待十年之久的乐曲。
也许是《培尔·金特》组曲中的“索尔维格之歌”。格里格惟一的女儿亚丽珊德拉只活了13个月就夭折了。当年遇到达格尼，她蓓蕾一样的面容，金色细柔的鬈发，肯定勾起作曲家很多回忆和联想：如果女儿8岁，也应该有这样的乖巧和美丽吧。疼爱和隐痛在作曲家心里翻腾，“索尔维格之歌”正好是此番心绪的倒影。然而，“索尔维格之歌”美则美矣，其凄婉的旋律却勾人眼泪。难道，格里格苦心孤诣十年一诺送出的“成人礼”，会缺失烛照他人的暖意？
我想，它应该是《培尔·金特》组曲中的《晨曲》吧：海潮一样拍打上来的晨曦，被木管乐器轻轻送出，树林、农舍、草尖上闪动的露珠……卑尔根美丽乡村，在渐渐盛大的晨光里，开始哗动和澄亮。旋律焕发的活泼意象，足以给孤闷中人以慰藉……
也许，在作曲家的其他作品中也还有它的影子？
但无论如何，达格尼的人生从此而不同。
在凡俗庸碌的日子里，达格尼做着家务，忙着农活的某个瞬间，她会想起这首曲子。她肯定会边忙着手头的活，边哼出旋律。“永远要相信生活是美妙的珍贵的东西。”作曲家留下的话，和摇曳着人性慈悲与良善的音乐，将永远照亮她平凡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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