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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将诗思入凉州——论张旭年的艺术

发布时间:2020-03-19 12:09:20 丨 来源:综合 丨 责任编辑:郑乾


只将诗思入凉州

——论张旭年的艺术

我与旭年相识多年,一起共事、看展、观摩字画,热闹交谈,也常一起沉默。每有书画印新作,必让我先睹为快。这是我的幸运——没有什么比感受一个鲜活的生命更好的方式去理解他的艺术了。

旭年生于武威。武威名自汉武,在伟大的河西走廊举足轻重。那里出过贾诩、李益,出过马踏飞燕,鸠摩罗什在此讲经宏法,高僧昙曜在此开凿天梯山石窟。自古就不乏一流的功业、智慧和浪漫。上世纪五十年代,武威还出土过一批极重要的简牍,足可以书法重镇称之。旭年成长于斯,成年后求学于杭州、最后定居北京。家乡赋予了他朴健明朗的气质,杭州和北京锻造了他的功力、开拓了他的胸襟,于是成就了他的才情,既厚实又飘逸、既温润又宽博。

旭年没有辜负钟灵毓秀的杭州。他的山水,法乳董巨,浸淫“吴门四家”和“四僧”,“笔端金刚杵”,渐成气象。他很善于用湿墨表现山川苍郁、林木繁茂,笔力雄劲,墨气沉厚,“苍苍莽莽,有林下风”。旭年又善画竹。他的墨竹直承文同、李衎、吴镇、夏昶一脉,清气纯正,洒脱雄劲。从古典意义上的笔墨程式与评价体系观照,他的绘画已然“熟能不甜,生能不涩,淡而能厚,实而能清”,在熟而能生之后,古法悉备又能自出心裁。做到这一点,其实已经很不容易。除了日复一日孜孜以求的刻苦练习,还有对经典的熟稔和精细的揣摩。

一次和他出差,火车路过济南。他望着窗外,突然说,那不就是鹊华秋色图吗?窗外的景色此时真的极似赵孟頫名作中的鹊山和华不注山。记得董其昌特别看重这张画。旭年随即背诵起董氏题跋:“吴兴此图,兼右丞、北苑二家画法,有唐人之致去其纤,有宋人之雄去其犷,故曰师法舍短。”旭年津津乐道于“师法舍短”,说这应该是学习古人最聪明的办法。从他的作品来看,他也正是这样去做的。

但他并没有满足于“佳作迭出”的状态。循着“书画同源”这样一个传统的逻辑线索,他后来北上学书。我们知道,赵孟頫用笔同体同法的观点,既是对之前绘画理论与实践传统的弘扬,又突出强调了中国画的形式美意味,也为书法的进一步发展开拓出新的境界,更或成为“文人画”发展过程中的必然要求。在北京求学数年,他的书法,渐具规模。篆隶根植秦汉,宽博雄强。行楷书着力智永、禇遂良,近涉南海,意在融碑帖于一炉。印章则从其书出,神接西泠诸子。我想强调的是,我这里对旭年书、画、印这些“艺”的评价方式是传统语境下的。而在解释学意义上,这种方式在面对艺术家张旭年本身时的尴尬是毋庸置疑的。

鲁德威克说:“一个人的天赋才能并非顶重要,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一种理想和力量去让他的才能有发挥的机会。”他还说:“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,我们常能发现有许多很有才华的人因为缺乏个性而失败,却很少发现有强烈个性的人,因缺乏才华而无法前进。”旭年富有理想,也深具力量。他多次提及书画印的当代化,选择的突破口则在似乎十分丰熟、实则十分棘手的“文人画”领域。我了解他的个性,隐蔽在一种深刻思索带来的执拗和坚持上,因此,我相信他一定会也一直会向他的目标前进。

现代化的内涵,一般地说,是指世俗化、工业化和都市化而言。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现代人,必须发展出新的心理结构、新的价值观念,以及新的生活方式。社会学家殷克斯曾列举了现代人具有的九种特征,不但与传统的人大部分相反,即使与现在的中国人,也有相当大的距离。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“个人重组”。

我十分认同约翰·拉塞尔的一个观点:博物馆(美术馆)反映了一种权力结构和一系列控制力量,它们已在生活的其他领域里证明是十分灾难性的。旭年出身科班,但这些年却一直游走于这种“权力”“控制”之外甚或是抵抗的一种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,这是他非常明确的一种自觉选择。他因此有更多的思想自由,去思考并实践远比书画技艺更为重要的“个人重组”。这是一个真正艺术家的选择。

旭年热爱读书。他的读书范围之广博,常令我惊讶。这在整个书画圈(也是一个权力结构和一系列控制力量),其实并不常见。读书生活无疑是“文人画”的真实前提。宋以后高度发展的“文人画”、“士人画”,以一系列“不求形似”的体貌的艺术形象抒发“意气”、“胸中逸气”,历来是语焉不详的。陈师曾、滕固则把所谓“文人画”的思想情感和内容,说成是超世界、超社会的思想、“高蹈精神”、脱离物质束缚的一种“自由的情致”。这种精神和情致,其源头只可能来自于读书。在旭年看来,“文人画”的当代发展,更仰赖于“个人重组”努力下顽强的学习、多情的诗心、深沉的哲思。

艺术的终极作用,是给一种看不见的一般概念赋予看得见的形式。格式塔学派则进一步认为,视觉刺激图式和它所传达的表现性之间,在结构上存在着“同构性”关系。艺术家当然地需要接受纯粹的形式技巧训练,并不断地积极地将自己的组织能力集中起来,努力挖掘视觉世界的表现性特征。旭年其人、其艺,正处在这样的不屈的前行开掘之中。他将自己的近乎偏执的生存方式、近乎决绝的思考方式和工作方式统一起来,向着他的心中之境勇敢地前进着。

我似乎已经能看见旭年,高高地站在了那个汉代、现代和未来时空交错着的凉州之间,带着温度,风起云涌,挥洒着他的笔墨,抒写着他的凉州词。(王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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