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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戏复排 修旧还需翻新

发布时间:2020-11-13 10:39:31 丨 来源:北京青年报 丨 责任编辑:郑乾


《天水关》谭筱羽饰演诸葛亮

《封金·挑袍》李孟嘉饰演关羽

《凤鸣关》谭筱羽饰演赵云

   ◎水满则溢

   这些年有不少老戏、冷门戏被搬上舞台。挖掘传统戏,拯救濒临失传剧目,已经成为戏曲工作者的共识。有些老戏再现舞台会引起观戏者的好奇之心,但新鲜劲儿一过,又觉得索然无味,甚至有一种“这些冷戏没有流传下来,必有原因”之感叹。

   关羽还是一个神化的直男

   最近上演了两出冷门老戏《封金·挑袍》和《凤鸣关·天水关》。《封金·挑袍》是一出关羽戏,故事耳熟能详:关羽在曹营得知刘备去向后,便要辞别曹操寻找大哥。曹操几次拒绝不见,关羽只好将曹操赏赐他的金银打上封条,又将汉寿亭侯的大印挂在梁上,趁夜带着嫂嫂与亲兵离开许昌。曹操得知后赶到灞陵桥送别,其间敬酒,不想手下在酒里下毒,被关羽识破,曹操羞愧,再送大红袍,关羽担心有诈,马上刀挑大红袍,最后护送嫂嫂远去。

   南派红生鼻祖王鸿寿擅演此剧。1912年在百代唱片公司将此戏的主要唱段和念白灌为唱片,1922年在北京华乐园也演过此剧,据说大受欢迎。在王鸿寿看来,这出戏是“关公戏”必修的剧目之一。他教授徒弟李洪春关公戏时,第一出就是《封金·挑袍》。

   11月9日在长安大戏院演这出戏的是李洪春先生的后人李孟嘉。他在演关公戏时始终秉承着从爷爷那里传下来的一个理念:关羽这个形象是在人神之间。既不能演成庙里供奉的“武财神”,只有气场,没有人性;也不能演成一般世俗之人,只有烟火,没了威严。李孟嘉无论功架,还是念白和吹腔,以及新增的刀套子,都在诠释“人神之间”的理念。

   但遗憾的是,李孟嘉的出色表演、塑造人物的内在张力被剧本削弱了,关公再好,也无法满足观众对整体故事的期待。

   曹操和关羽之间的情感矛盾,一位爱惜人才,一位一心救主,一个想挽留,一个非要走,二人之间没有真刀真枪,却有一条隐含的戏剧张力——暗较劲。曹操的内心世界什么样?他从想方设法挽留关羽到咬牙放弃关羽,是怎样转变的?反过来,关羽想见曹操反复被拒绝,他内心如何波动?他挂印封金的时候,会不会想到这十来年的委屈,有没有想过放弃?……可惜的是,在这出戏里,我们只能看到两个人做决定的“动作”,却看不到背后的心理,每个人都只有脸谱规定的性格,却看不到个性。

   剧本对关羽的认识还是一个神化的直男,配不上演员演绎关羽的水平。也正是这个原因,明明能够更出彩的地方仓促而过。关羽两次见曹操被回避牌所拒,若对比《将相和》里蔺相如被挡道的情节,显然后者更为丰满。“挂印封金”一场,几句吹腔是否能够充分地体现关羽的内心活动?此刻固然没有《单刀会》中“大江东去浪千叠”的感慨,但在行色匆匆的背后,回顾一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沧桑,这种刹那间的情感想必总要有些吧。

   也许有人会觉得,戏是看角儿的,看功夫的,对剧本故事不必过于苛求。但想想,从王鸿寿的那个时代到今天已经一百多年,时代主题、观众的文化水平和审美也不可能不变,人们对戏曲演员表演的追逐与对剧目所讲故事的追逐并不冲突,甚至很多时候后者超出了前者。

   赵云被黄忠套路了

   11月10日长安大戏院演出的是《凤鸣关·天水关》。这是两出并一出的大戏:《凤鸣关》说的是赵云不满诸葛亮派兵不用他,据理力争,后作为先锋连克韩德父子五人;《天水关》则讲的是众所周知的诸葛亮收姜维。

   主演这出戏的坤生谭筱羽,前演赵云,靠把老生,有唱有武,以功架取胜;后演诸葛亮,以唱功为主。这出戏着实体现演员功力,前武后文,不同性格,有打有唱,男演员演起来都不容易。

   但这出戏最大的毛病出现在《凤鸣关》。常看戏的观众准能看出这戏活脱脱一个“小《定军山》”,除了扮相、兵刃、唱词不同,人物的性格、唱腔、遭遇和黄忠并无二致。而不经常看戏的则又会问:赵子龙这个听话的“暖男”,怎么突然跟诸葛亮怼上了?难道人一老,就不讲理了?

   按说,这折戏的高潮应该是赵子龙连斩敌将,不同的开打,不同的精彩。但这场戏显得有些平了,虽然谭筱羽的功架不错,但总感觉像侯宝林的相声《武松打虎》里的武松似的,还没怎么着,对方就死了。但如果这场戏玩了命地打,后面《天水关》部分,演员怕又没有气力唱,特别是当天谭筱羽还都是翻着高腔唱。

   “赵云重走黄忠不服老的路”是一种套路;演员想通过一出戏里扮演两个反差强烈的角色来体现实力,这早也是一个套路。如果改变一下套路是否可行?例如《凤鸣关》不以老生应工,改用武生,与后面《天水关》的赵云用同一个人,从而更为呼应,把前面比较水的唱段减少,把杀武将的把子丰富起来,调动观众的情绪,起到暖场和铺垫的作用,让后面诸葛亮更发挥谭筱羽的唱功优势。

   当年马连良与谭富英两位大艺术家单独演《群英会》的时候,通常都是前鲁肃后诸葛亮,但是当二位合作,马连良就只演诸葛亮,谭富英就只演鲁肃。这就是取各自最擅长的角色使得整出戏更为精彩。

   当杨四郎把小番叫得不胜其烦

   上述对这两出戏的“摘毛”,并不是否定老戏的挖掘复排,更不是否定演员的努力。这些老戏确实都有亮点,都可以作为未来丰富演员表演的“原材料”。更重要的是,当王宝钏把武家坡挖成了黄土高坡,当杨四郎把小番叫得不胜其烦,李孟嘉、谭筱羽等正值当演之年的优秀中青年戏曲演员,极缺少适合他们的代表剧目。而主动挖掘老戏,在给他们增长本事的同时带来更多表现机会,对于演员的成长是不可或缺的。修旧如旧地挖掘和展示老戏和冷戏,掌握它的优势与短板,重新打磨、去粗取精,让这些老戏“既醒后台,又醒前台”。

   老戏翻新首先面临“老的就是好的,传统不能动”的舆论压力。其次要求改编者既要懂当下,又要真懂戏,不能把一件残破的黄花梨家具刷上立邦漆就算完事。最后考验戏曲管理者的认知,翻新老戏能比编一出“应景戏”获得的支持和重视更多吗?

   我们不时会看到这样的情况,一出老戏复排并演出一两次之后就再没有人提起,大概也就起到了一个丰富资料的作用,甚至只起了一个“噱头”的作用。期待此次上演的两出戏,在不久的将来能以“翻新”的样貌再现舞台,别让李孟嘉、谭筱羽们的汗水白流——既然挖掘的老戏已经发芽,总得让它开花。

   摄影/刘昂

原文链接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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