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征宇
贝多芬每天一早喝着60粒豆子磨成的咖啡,整个上午就在书桌前作曲。吃了午餐会出门散步,大多数时候持续到黄昏才回。他带着铅笔和五线谱,灵感突至,就马上停下来记录。他对朋友说:“一旦漫游于灌木丛中,在森林里,在树下,在野草和岩石间,是多么快乐啊!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热爱乡间。人类祈求共鸣,那么,就让森林、树木与岩石给他共鸣吧!”贝多芬留下的笔记乐谱有2500页之多。他是深度散步迷恋者,不仅把路上所见所得所思写进音乐,还把一条无名的乡间小路走成不朽。
勃拉姆斯也喜欢散步。有人问他该如何提高琴艺,勃拉姆斯很认真地回答道:“你必须持续地在森林中散步。”勃拉姆斯的《圆号三重奏》中的牧歌情调,就来自作曲家在德国巴登巴登附近山中散步时受的启发。乐曲弥散着孤独而丰盈的气息,相信喜欢独自散步的你,会得到心灵的共频。
德国作曲家理查·施特劳斯,每天早上步行半小时,为创作热身,下午4点后,还会有两小时的长时间步行。在他的《阿尔卑斯山交响曲》和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中,都有震烁的“日出篇”,作曲家肯定有多次登山欣赏日出的经历。英国作曲家本杰明·布里顿毕生热爱大海,大海就是他的缪斯。布里顿喜欢午餐后在海边散步,你若用心听他的歌剧《彼得·格莱姆斯》,就会发现当中许多场景的设置,是从萨福克郡海岸线上得来的,那盐沼上狂野的芦苇和灯心草,萧索的鹅卵石滩和冷感的海水……法国作曲家萨蒂住在巴黎郊区时,每天早上要步行六里路到市区去工作和会友,傍晚时再走回家。他的《裸体歌舞第一号》,不断重复的旋律很像一个人不停的脚步,简洁而坚定,不晓得作曲家是不是从持久的行走中获得的?而我们熟悉的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,无论晴天下雨,早餐后一定要散步45分钟,午餐后再作长时间散步。有时因为被其他事情耽误了散步,作曲家为此会闷闷不乐甚至感到不适。
还有我很喜欢的作曲家马勒。1893年的夏天,他在阿特湖畔的小屋里,完成了他的第三交响曲。乐曲的第三乐章,小号吹奏,圆号、长笛和弦乐衬托的一支气息悠长、优美嘹亮的旋律,将人带到曲径通幽处,山色、澄波,令人杂念顿消。讴歌大自然的音乐,肯定孕育于山水中。阿特湖蔚蓝的湖水为葱茏的森林环抱,红顶白墙的小屋,似孩子掉在湖畔的一块积木。马勒整个上午都在小屋里写作,正午时回房间换泳衣,并用口哨召妻子阿尔玛一起到湖滨。把自己晒热后,作曲家跳进湖中游泳,游一阵再上岸,晒干后再跳入,如此反复四五次。游完后回家吃好午餐,再到湖边散步,一走就是三四小时。马勒和贝多芬一样,也会带上纸和笔,灵感来了,就停下来埋首疾写。而阿尔玛坐在一边静静陪伴,不敢出声,以免打扰他的思绪。
伟大的作曲家,除了保持创作的激情,散步也是他们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。或许作曲家们都明白,与其在喧闹的人群里进行低质量的社交,不如保持高品质的独处。散步去,把自己交给大自然,那里有音乐新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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