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出上强度曲目上难度
灯光渐暗的歌剧院里,男高音的演唱暂时收束,音乐推进,观众屏息。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又高又远的观众席里幽幽传来:“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。”寂静被打破,剧场顷刻间热闹起来,喝倒彩声此起彼伏。在歌剧的故乡意大利,类似的场景并不少见,乐迷的要求苛刻到了极致。享誉世界的歌唱家都可能在这里折戟。
在这样“严苛”的环境里,著名指挥家吕嘉工作生活了三十余年。2012年,重心逐渐回归祖国的吕嘉就任国家大剧院歌剧总监、大剧院管弦乐团首席指挥。那一年,乐团仅成立两年有余,稚嫩青涩。而就在今年4月,在吕嘉的带领下,10天内,大剧院管弦乐团一路南下,踏足6个城市,完成了首次国内巡演,所到之处好评不断。5月3日,他们与瓦列里·鲍里索夫执棒的莫斯科大剧院交响乐团隔空对话,以音乐筑成文化交流的桥梁。随即,5月6日和7日,吕嘉又率乐团为国家大剧院第七届“中国交响乐之春”收官。
有人说,大剧院管弦乐团是国内最繁忙的乐团之一。仅在去年,乐团就参加了国家大剧院24场线上演出。紧锣密鼓的演出日程并未影响乐团艺术水准的提升。哪怕在世界范围内,能纵贯歌剧和交响乐的乐团都不多,大剧院管弦乐团难得能将两者都做得相当饱满。
以这轮国内巡演为例,乐团准备了两套曲目,一套包含布鲁克纳《第六号交响曲》和于京君《日新》、赵季平《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》,一套由威尔第各时期的歌剧选段和勃拉姆斯《第三号交响曲》组成。这是相当考验勇气的设计,布鲁克纳《第六号交响曲》和勃拉姆斯《第三号交响曲》相当艰涩,难度极高;威尔第歌剧《路易斯·米勒》是国内舞台上的冷门,吕嘉选择了它的序曲和选段“但愿可以抗拒命运……在静谧星空的夜幕下”。
“我们的曲目不仅要有代表性,也要有引领性。” 2017年,吕嘉出任国家大剧院音乐艺术总监、大剧院管弦乐团音乐总监。站在这样的平台上,吕嘉倍感“使命”在身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大剧院管弦乐团都相当年轻,它成立仅有11年,85后演奏家占了大多数。年轻意味着朝气和进取,但与此同时,吕嘉希望乐团也能肩负起“传承”的重任。
希望事业上多帮助年轻人
1988年,吕嘉25岁,他放弃北京安逸优渥的生活,揣着300美元,独自赴古典音乐圣地德国留学。因为手头拮据,他曾在地铁站度过了5个不眠之夜。每天中午12点,他在华人餐馆打工挣钱,一直工作到深夜12点,睡上四五个小时,就要逼着自己爬起来赶第二天早上8点的课。
但吕嘉也觉得幸运。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欧洲文化的黄金时代余晖斜照,他有幸搭上末班车,亲睹过众多大师的风采,或是与他们共事。如今,大师们多已亡故,“很多东西,如果我不说给大家听,慢慢的就不会有人说了。”吕嘉一直希望将乐团的演奏风格打造为“欧洲式”,比起美国乐团,欧洲尤其是德奥乐团更注重质量和细节的把控。吕嘉从不妄言乐团的水平究竟有多高,“但我敢说,排练中,我们对待每一个音符、每一个细节都是最认真的。”日复一日的“认真”让乐团进步神速,“5年前,我们可能还演不了这次巡演的曲目。”
吕嘉还希望,能从事业发展上帮助年轻人,因为他也曾受前人提携。在德国留学9个月后,吕嘉一举夺得“安东尼奥·佩得罗第国际指挥大赛”第一名和评委特别奖。大赛的评委主席当时正担任意大利佛罗伦萨歌剧院、特里埃斯特市国家歌剧院院长,在他的举荐下,翌年,26岁的吕嘉成为特里埃斯特市国家歌剧院音乐总监。
指挥和总监,都是倚重资历的职位,“26岁根本就还是个娃娃”,更何况吕嘉还是个异国归来的娃娃。多年过去,吕嘉有时甚至会替剧院后怕,这份纯粹的、出于艺术的信任和勇气,也让他感佩至今。
但吕嘉有些痛心的是,当下,全世界的演出行业在很大程度上被“经纪人和经理人掌控,生意是第一位,艺术反而成了第二位。”最近这段时间,吕嘉就听一位旅居国外的歌唱家诉苦,他会被安排去唱并不适合自己嗓音的作品,“时间长了,嗓子就毁掉了。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国家大剧院的平台,帮助年轻的艺术家养成好的习惯。未来的路当然还要他们自己走,我能帮多少是多少。”
本报记者高倩刘方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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